《心病》(伯勉)试个水

《心病》1

      "医生,我病了。"

        金俊勉手上的笔转个不停,微皱着眉,略有头疼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。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,连着八天不分工作日还是休息日地坚持来自己这里报道,也是让人佩服。揉揉眉心,叹了口气,金俊勉还是选择将语气尽可能放轻柔些,

       "边先生,您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,如果您还是不太舒服的话,可以给自己放个假出去走走,适当放松一下。或者……您可以考虑去我们医院的心理科,找人聊一聊也有助于您舒缓心情。"

        听到这里,男人的眼睛刷地亮了,猛地凑上前来,"是啊,金医生,我这不就来找您聊天放松心情了嘛~"男人的眼尾虽微微下垂,看起来却意外地有些魅惑。

        金俊勉下意识地往后一退,不想对面的男人却得寸进尺,又往前探了探,还抓住了金俊勉握着笔的右手,男人本就一派灿烂的面容上笑意更深,甚至带了一点点狡黠的意味。金俊勉眉头皱了皱,假装放笔,顺势挣脱了对方的桎梏。"实在抱歉,但我这里是门诊,不是心理科室,专业不对口,可能以我的能力,无法为您分忧。"

        "不会不会,金医生您的水平,我十分信得过的。再说,解铃还须系铃人,我这心病啊,还得心医,恐怕解铃人非金医生您莫属。"

        金俊勉眉头一抽,面上那副温和淡然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,却还是极力挤出一丝笑容。"边先生,您这话讲得我就有些听不太懂了。或许您是不信任我们医院心理医生的能力,我也有朋友是专门负责这方面工作的,他的诊所就在不远,车程半小左右,名声不错。我可以帮您推荐一下,兴许还能给您个优惠价。"

       "那也行。"对面男人眼珠一转,倒是颇为爽快地答应了。金俊勉跟他磨了这么半天,眼下对方突然转了性似的作法,反倒惹得金俊勉多看了他一眼。这一看不要紧,只见对方歪着头,单手托腮,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,一眨也不眨,眼睛跟长了钩子似的。金俊勉面皮薄,看到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"深情"的目光,只觉得所有血哄的一下冲上了头,面上也是热辣辣的,于是急匆匆低头找纸,给他写了诊所的咨询电话。

        男人轻轻一笑,从金俊勉指缝间抽走了写着电话的纸,转身也没做多停留就走了,走前还蛮潇洒地摆了摆手,随后扔下一句,"金医生,您变化挺大的。"听得金俊勉有点莫名其妙,不过随后一天的繁忙工作很快占据了他的大脑,无暇多做他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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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 金俊勉其实是个性子冷清的人,生活中朋友不多,社交活动自然也就不多,整日里为了医院的事情忙得恨不能连轴转,一年里没什么休息的时间,真有空闲,也无非窝在家里翻翻书、看看影碟,最多也就是出去看场电影。他其实不应完全算作一个宅男,很久前也畅想着过恣意洒脱的生活,三五好友于闲暇一聚,亦或出个远门随便走走。

        但生活的重担层层压下来,家里那边虽无需他扶持什么,作为医生却落了个说大不大,说小却也不小的担子在肩上。他在门诊任职,自然医院也并非离了他就不能运营了,但每日看惯了疾苦,更习惯于为病患缓解痛苦的他,其实也离不开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冰冷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 早年锋芒毕露的不羁与一往无前的勇气,已经被生活磨砺得圆润了不少,对于曾经的梦想的追求也渐渐可有可无。"热情"这个词,好像已经离他远去许久了。

        金俊勉对于自己现在的人生说不上满意,但也谈不上失望。平平淡淡的生活车轮似的朝前一丝不苟地轧去,在应有的轨道上,毫无偏差。年少时曾执着过的一切,也因着日复一日的相似,而逐渐模糊。他在这个世界上,有点孤独,因为好像并没有人想要了解他真正的样子。但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孤独,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那个真实的、真正的金俊勉究竟是怎样的。

        冷静淡然或者可以称之为麻木,是长大后的金俊勉,学会的第一件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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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 这日下了夜班,金俊勉向往常一样结束了一天的工作,正在洗手池前认认真真地搓洗自己的双手,回到更衣室,却发现手机屏幕正亮着,兀自闪着"金钟大"的名字。蹙着眉想了半天也记不起自己有拜托过金钟大什么事,使得对方现在打电话过来,金俊勉只好慢吞吞地接起了电话。

      "喂,钟大呀?"

      "呀,哥!拜托你给我推荐病人来之前,能不能好好甄别一下啊!这家伙哪里是心理有问题,我看分明是脑子不大正常吧!"

        这一说愣是把金俊勉给说懵了,顿了半晌,金俊勉弱弱地问了一句,"那个钟大啊,实在是抱歉,不过,你说的是哪位啊……"

       "俊勉哥,真服了你了。就那个边伯贤啊!"

         ……

        一通电话打下来,金俊勉总算理清了状况,自从自己把边伯贤那么大个"烂摊子"一股脑丢给心理医生好友后,这位居然一天没落地去了,每天要不就是打听些莫名其妙的东西,要不就是胡言乱语些什么,连一向好脾气的钟大都快被对方搞到神经衰弱了。今天这位更夸张,喝多了居然跑到钟大的诊所去闹。金俊勉无奈地看了眼表,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,看来今晚等对方醒酒是没希望了,这么大个活人,还要找个地方安顿一下。边在心底盘算好性价比较为合适的酒店,边一打方向盘,脚下轻踩油门,向钟大的诊所驶去。

       "实在是抱歉啊,钟大。我当时正在上班,也没多想,就把你诊所的电话告诉他了。"

       "俊勉哥,这什么情况啊。我看他不像有心理问题的,倒是脑子恐怕有点不正常,天天来我这里胡说八道的。"

       "实在是对不住了。我也不大清楚他怎么回事,反正就是……算了,这事儿一两句解释不清楚,现在也晚了,我先把人带走,明天有时间再向你解释。真的是太抱歉了啊,钟大。"

        "俊勉哥,瞧你客气的。对了,哥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这个醉鬼嘛,我给你搭把手吧。"

       金俊勉摆了摆手,表示让金钟大也赶紧收拾收拾,早点关门回家,一边弯下腰,一手搂腰,一手架着对方肩膀,把边伯贤从椅子里捞了起来。直起身时,被对方的重量压得微不可察地踉跄了一小步,不过好歹算是站稳了。深深吸了一口气,又调整好姿势,金俊勉艰难地扭过头去和金钟大道别,"钟大啊,你待会自己回家小心点啊。哥先走了。"

        虽然不想,但金俊勉不得不承认,他现在架着的这位比他有高上那么一点点,喷在自己耳后的气息带着淡淡酒味,烧得金俊勉左侧的面庞都有些热热的,两人的行进过程异常艰难,总算一步一步挪到了车边。

        终于把人扔上后座,坐回到驾驶室的金俊勉有点郁郁难安,他一向不是什么热心肠、乐于助人的人,这次只不过是因为本来就是自己惹得麻烦,更不能再给钟大添乱了。叹了口气,金俊勉只得无奈地踩下油门,反打方向盘,向刚刚计划好的酒店开去。

        果然,怕什么来什么,金俊勉觉得自己今早出门前怕是没看黄历,近期酒店被一家公司承包用作会议活动场地,金俊勉再三确认,这边实在是连半个房间都挤不出来,盯着手表皱紧了眉头,现在已经十二点多,再折腾会儿怕是天都要亮了。微笑着向前台服务生道谢后,金俊勉只得快步返回车位。钻进车里,盯着身边副驾驶上睡得一派安稳的男人,他只得长吁一声,

        "好吧,边先生,只能委屈您先上我家住一宿了"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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